叶圣陶:没有秋虫的地方
没有秋虫的地方
作者:叶圣陶(现代著名作家、教育家、文学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)
1923年8月31日作
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,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,谁说是鹁鸽箱里的生活,鹁鸽未必这样枯燥无味呢。
秋天来了,记忆就轻轻提示道,“凄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了。”可是一点影响也没有,邻舍儿啼人闹弦歌杂作的深夜,街上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的清晨,无论你靠着枕头听,凭着窗沿听,甚至贴着墙角听,总听不到一丝秋虫的声息。并不是被那些欢乐的劳困的宏大的清亮的声音淹没了,以致听不出来,乃是这里根本没有秋虫。啊,不容留秋虫的地方!秋虫所不屑居留的地方!
若是在鄙野的乡间,这时候满耳朵是虫声了。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闲;一切人物或动或静,都有自得之趣;嫩暖的阳光和轻淡的云影覆盖在场上。到夜呢,明耀的星月和轻微的凉风看守着整夜,在这境界这时间里唯一足以感动心情的就是秋虫的合奏。它们高低宏细疾徐作歇,仿佛经过乐师的精心训练,所以这样地无可批评,踌躇满志。其实它们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;众妙毕集,各抒灵趣,哪有不成人间绝响的呢。
虽然这些虫声会引起劳人的感叹,秋士的伤怀,独客的微喟,思妇的低泣;但是这正是无上的美的境界,绝好的自然诗篇,不独是旁人最欢喜吟味的,就是当境者也感受一种酸酸的麻麻的味道,这种味道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隽永的。
大概我们所蕲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,只要时时有点儿味道尝尝,就自诩为生活不空虚了。假若这味道是甜美的,我们固然含着笑来体味它;若是酸苦的,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:这总比淡漠无味胜过百倍。我们以为最难堪而极欲逃避的,惟有这个淡漠无味!
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善感,迷朦的醒不如热烈的梦,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,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。这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是要不得的,清健的醒是不必求的,甜汤是罪恶的,狂笑是魔道的;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于淡漠罢了。
所以虫声终于是足系恋念的东西。何况劳人秋士独客思妇以外还有无量数的人,他们当然也是酷嗜趣味的,当这凉意微逗的时候,谁能不忆起那美妙的秋之音乐?
可是没有,绝对没有!井底似的庭院,铅色的水门汀地,秋虫早已避去惟恐不速了。而我们没有它们的翅膀与大腿,不能飞又不能跳,还是死守在这里。想到“井底”与“铅色”,觉得象征的意味丰富极了。
延伸阅读:
叶圣陶稻草人里的好词好句好段
-
眼见也为虚
有这样一个故事。说是在16世纪的时候,西班牙人跨过茫茫大洋,在菲律宾建立殖民地,着手开发种植园地。在殖民地上,屈指可数的西班牙人白手起家,跑马圈地,雇用大量的菲律宾人作为劳动力。很快,西班牙人就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暴跳如雷的问题。每天日上三竿,当西班牙人享用过早...
-
体谅对方的小虚荣
北洋军阀首领曹锟早年家境贫寒,靠卖布度日,虽然生活在社会的底层,但他依然羡慕有钱人出门有马车,吃饭进馆子的生活,于是只要一挣钱,他就拉好友进馆子享用。一日傍晚,他请一朋友吃饭,此时还没有客人,便点了一盘花生,一盘咸菜,再加一瓶酒。过了一会儿,又进来几个人,他们点了一...
-
荒谬的故事
作家王蒙讲过一个民间故事:一人说《水浒传》中有个好汉叫李达,另一人说那叫李逵。于是两人赌20元钱,去问一位古典文学权威。不想权威竟判读李达者对。读李逵的人当然有意见,说权威荒唐。谁知这权威讲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:你不过是损失了20元钱,而我们害了那小子一辈...
-
10美分的回报
马莎·贝丽是位于美国佐治亚州罗马市的贝丽学校的创始人。20世纪初的美国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知名的私立学校,但公立学校却还是凤毛麟角。身为教师的贝丽深知教育对于人生的重要意义,为了让穷人的孩子也能有学上,她决定自己筹资在当地兴建一所公立学校。贝丽听...